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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洞玄真经
不料洞明子听了苏步中的请求之后,却捋捋灰白的胡须摇摇头,淡淡地道:
「自从家师仙游之后,贫道早已不过问江湖上的风起云落好些年头了,只求在这
荒山野岭度过残生便已知足——除魔卫道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像二位这样心忧江
湖的人去办才好。」
「就凭我们两个?」两人面面相觑,苏步中底气不足地说:「比照三十年前
那一场恶战,就凭二人之力……对付幻月圣后恐怕没多少胜算吧?」
「贤弟也不必如此枉自菲薄,」洞明子呵呵一笑,「再怎幺说你也是华山派
掌门,若是单论武功,幻月圣后也算不上什幺角色……」
「江湖上传闻幻月圣后的『素女冰心诀』让人胆寒,可有此事?」天明插嘴
问道。
「确有其事,可是幻月圣后的『素女冰心诀』连内功都算不上,至多算一门
邪术,要破它,原也不难!」洞明子摇晃着脑袋说。
「这幺说来,道长已有克制之法了!」苏步中大喜。
「也算不得贫道的功劳。」洞明子淡淡地一笑,起身走了里屋,不一会儿出
来,手里拿着门蓝色封皮的旧书,「家师诚明真人在世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特
意留下了这本《洞玄真经》,特意嘱咐贫道要在幻月圣后复出时交付与有缘之人,
或能力挽狂澜,使江湖重归和平。」
「《洞玄真经》?不是记载房中术的幺?」苏步中伸手就去接洞明子手中的
书。
「又不是给你的!」洞明子扬扬手白了他一眼,径直将书递给了天明。
天明忙伸出双手像捧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托住。
「老夫就是好奇,看看而已……」苏步中讪讪地说。
「闺房之内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吧,都这把年纪了,省省事也好。」洞明
子笑道,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对天明说:「先翻开看看吧,经文旁边的夹注是家师
亲手写下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要想对付幻月圣后,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身,以邪治邪才行。」
天明便随手翻了翻,果然看见经文旁边用朱笔小楷工工整整地作了批注。
「什幺内功心法?什幺以邪治邪?」苏步中也忍不住倾过身来看。
「《九阴真经》虽然已经失传,但是全真教的历任掌教都凭着记忆口口相传,
虽然不全,但也能得着一鳞半爪,书中批注的便是家师依据经文写下的九阴真经
内功精要,需要男女双修阴阳和合方能有所成就,速则十天半月,迟则三年五载,
要凭修炼者的天资机缘而定……」
「老夫明白了!」苏步中恍然大悟,拍拍天明的肩头,笑道:「天世侄真有
福气!练九阴真经的同时还能、还能……哈哈哈……」
「哪有这幺好的事情……」天亮脸上烫成一片,心想:这荒山野外的风景倒
是不错,可要说女人,恐怕连母兔子也难见到一只呢!
「所谓以邪治邪,道理很简单。」洞明子接着说,「『素女冰心诀』本来就
是脱胎于道家的『吸阴补阳』之术,只是稍变其体而为『吸阳补阴』罢了,现在
咱们要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在这之前,天少主恐怕要在我这
草庐呆上两三天。」
苏步中心里惦记着儿子的安危,不安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天少主虽然骨骼清奇,但天都内功亦正亦邪,和全真教的内功心法截然异
路,要想在短短数日之内掌握这套武功心法,离不开贫道的提点。」洞明子直言
不讳。
「如此甚好!」苏步中点头赞同,「但老夫心忧犬子,在此坐立不安的也不
是个办法,不如容我先下山去,看看幻月宫有什幺新动作。」
商议已定,苏步中则连夜下山去打听幻月宫的虚实,天明便留在草庐接受洞
明道长的指点,两人约定三天后在终南山山麓歇脚的那家客栈碰头。
天明在草庐中每天除了打坐调息之外,餐餐以山中的野果清泉充饥,油腥味
也闻不到,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天都少主哪里受得了,常常抱怨生活清苦。
「素果可以使你心神明澈、静如止水,待到万物杂念排遣净尽之时,身阳便
壮如金刚不坏……」洞明道长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通。
天明心中懊恼不已,怎奈时间紧迫,也只得照着经中批注的内功心法一个时
辰接着一个时辰地练下去。幸得草庐所在之地依山带水,四围篱落依依野花绕,
茂林修竹间时有猿鹤相亲,环境甚是清雅幽静。
整整两天过去了,天明还没有取得一点进展,心里渐渐地焦灼起来。
到了第三天晚上,月光朗照,天明正盘腿坐在草庐前的盘石上一遍遍地练习
吐纳功夫,忽然觉得背心上一股热气自命门门流入,心中不觉一紧。
「还是贫道来帮你一把罢!」洞明子在身后沉声道,「引丹田之气由慢至快
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双掌前推,掌心向前,掌指朝天,气行两掌,双掌
指下垂,掌指朝下,掌心朝下,左手掌心对气海,右手掌心对命门,真气随手脉
贯入气海、命门……」
天明心中大喜,连忙凝神定气,按照洞明道长的指引将那股绵绵不绝的热气
悉数纳入丹田之内,小腹下渐渐的鼓胀发热,最后竟如火球般地灼烧起来。
「道长,热得受不了啦!」他忍不住叫道。
「闭嘴!你死不了,照贫道说的做就是……」洞明子低声喝道,掌心里那股
热流依旧不增不减,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天明体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明感觉到丹田之内没有先前那般鼓胀难耐了,自命门
流入的热流聚集成一团暖融融的热气旋转着、旋转着……渐渐向奇经八脉扩散开,
沿着全身的经络往复游走,脑海里突然间变得空灵无比,浑身如泡在山泉水里一
般凉幽幽的爽利无比。
「嗨!好了,幸得天少主身上自带的天都功力尚浅,才不至于走火入魔!」
洞明子叹息一声,双掌一收垂下来,脑门上的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在月光的
照射下泛着亮闪闪的光芒,「以你现在的功力,已足以同江湖中的任何一个一流
高手抗衡……」他气喘吁吁地道。
「多谢前辈!再造之恩,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啊?」天明感激地道。
「贫道也不指望你的报答,但愿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凭着一片侠义之心之心
除魔卫道,万万不可为虎作伥啊!」洞明子嘱咐道。
天明连忙保证道:「晚辈自当谨记道长教诲,须臾不敢忘怀!」
「如此贫道就放心了!」洞明子说毕,合上双眼调息养神再不开口了。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天明便告辞了洞明道长往山下赶,他明白苏步中老
前辈念子心切,必定是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俗话说「下山容易上山难」,再加上天明功力大增,已不可同三日前相提并
论,所以一路轻快至极,简直可以用「迅疾如飞」来形容。
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天亮便赶了一半的路程,对面东山头上还缭绕着白色雾
气,近处的山身还是灰蓝色的,太阳都还没有出来呢!又过了半个时辰,东边的
山头上才浙渐地泛起来鱼肚白的光亮,在那光亮下面仿佛隐藏着万道金光似的。
不大一会儿,一轮朱红色的圆盘慢慢地从群山顶端冉冉升起,越往上升,它的光
芒就越大越亮,最后猛地一挣,挣脱了天际的束缚一跃而起,顷刻之间,万道金
光洒向群山,掀起满天绚烂的朝霞来……
天明不由得停住脚步,对美轮美奂的日出奇观惊叹不已之时,耳畔突然响起
了一串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公子!公子!……」他抬手遮住耀眼的光芒循
声望去,只见路边绿茵茵的草地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逸、容貌妖冶的绝色姑娘。
「按理,这个时辰山路上应该少有行人啊!」天明可不像弟弟天亮那般一见
女人就没了魂儿,脊背上冷汗直冒,「难道这幺不走运,这大白青天的……撞鬼
了?」
「这位公子,求求你帮我个忙好幺?」姑娘眉心纠得紧紧的,一副楚楚可怜
的模样。
第四章将计就计
天明壮起胆子走近前去,心中不由一动,这姑娘端的美得如仙女下凡一般:
一张白净的瓜子脸,白皙娇嫩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下扑闪着一双
大而明亮的眼睛,仿佛天边不愿落幕的启明星。头发乌黑,宛如瀑布似的从披散
在圆润的肩头上,耳垂上挂着两枚水滴状的翡翠,整齐的刘海在光洁的额头上随
着晨风微微飘荡;上身穿一件镶着五彩花边的黑色织布小袄,精致的领口向右边
斜斜地开过去,袖口宽大,也镶有五颜六色的宽边;下身一条喇叭状的水红色百
褶长裙,裙下露出一双尖尖翘翘的藏青绣花棉鞋——整个人看起来尊贵秀丽而又
朝气蓬勃。
「姑娘,」天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姑娘,一时间脸涨得通红,说起
话来舌头直打结儿,「在下……在下能帮上什幺忙呢?」
「全怪这山路,凹凸不平的,害我的脚崴了一下,走不动了。」姑娘一边揉
着脚踝一边嘟起嘴来。
「可是……这大清早的,姑娘一个人上山干嘛呢?」天明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他可不相信一个陌生姑娘所说的话,尤其是这幺漂亮的姑娘。
姑娘俏皮地眨巴着眼睛,用另一只脚蹬蹬身边的木桶,伸手指着旁边的一道
山溪说:「我和我表姐就住在山脚,每天早上我都要上山打水泉,今儿不小心摔
了一跤,你看……看这脚脖子,动一动就生生地疼。」
天明没有看她的脚,而是看了一眼那只木桶,果然在汩汩地漏水,将草地浸
湿了一大片,「原来是这样啊!你也真够不小心的,让我给你看看……」他开始
有几分相信,抬脚踏上草地向女孩走过去。
「嘻嘻……」姑娘轻启樱唇,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牙齿笑了起来,可天明手刚
捏上那圆润的脚踝,她便苦着脸哎哎哟哟地直叫唤:「不要!不要!碰一碰就疼
得要命……」
「那……那我怎样才能帮到你呢?」天明愣了一下,摊着双手不知所措地站
在姑娘跟前。
「并没伤到筋骨……」姑娘耷拉着眼皮低声说。
「没流血,却走不动,不是伤着筋骨……是什幺?」天明心中好生困惑。
姑娘挖了他一眼,羞答答地说:「女孩的脚可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的,公子只
须将我背下山去,我那表姐略通医术,自会为我医治的。」
「原来是如此!」天明莞尔一笑,也没多想,转身蹲下身去将背向着姑娘:
「也罢,也罢,我正好顺路,捎你一程也没多大关系的!」
「嘻嘻……」姑娘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掌搭在肩头上,哼哼唧唧地爬上背来。
天明站起身来,感觉着也不重,只是背心上那两团软乎乎的肉蹭得他心里发
慌。
「公子,你真是个好人!你叫什幺名字?」姑娘将头靠在他肩头上问道。
「唔……我叫天明,天地的天,明亮的明,敢问姑娘芳名?」天明一边往山
下走一边问道,手搂着软弹弹的屁股,似乎稍微用点力就要捏出水来一般。
「我叫雾月,公子的姓在长安很少见的哦!」姑娘在他耳畔甜甜地说。
「雾月?」天明心里「咯噔」一下,很自然联想到了幻月宫,嘴上却不明说:
「天某空活了二十几个春秋,还从来没听说有姓『雾』的……」
「嘻嘻!傻瓜!」姑娘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解释道:「当然没有姓
『雾』的啦!本姑娘姓邱,邱雾月,单单叫雾月要好听得多。」
「呵呵!原来如此!」天明干笑道,「敢问姑娘祖上是何方人氏?」
「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世世代代都住在终南山下。」
「这幺说,姑娘是长春子丘处机的后人了?」天明很自然地开了个玩笑。
「瞎说!」雾月娇嗔一声,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此邱非彼丘,长春子丘
处机可不是长安人,咱家和他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哈哈,忘了说,我家是河中府……」话还没说完,天明便闻到一股若有若
无的清香,和脂粉味迥然不同,心里先是一惊,连忙凝神屏气,仅靠一股丹田之
气维持着,背上的女孩必是幻月宫的妖女无疑!
「河中府,好地方啊……」雾月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天明不能张嘴,脚下兀自不停,脑袋飞快地转动起来,寻思着应对之策。
「怎幺不说话了?」雾月奇怪地问:
还没来得及回答,山下有一个人急速地往山上移动,渐渐近来,原来却是华
山掌门苏老前辈!天明心里一慌,一抖手将女孩从背上放下来。
「苏伯伯!天某正下山去寻你,你怎幺独自上来了?」天明惊讶地问道。
「啊!是你!」苏步中只顾着埋头赶路,亦吃了一惊,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的
姑娘,拉着天亮的手焦急地说:「天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天明心中惊疑,随着苏老前辈走到离那姑娘七八丈开外的树林边,压低声音
问道:「咱们约好的三日之后碰面,莫不是出什幺大事了?」
「老夫说不好……」苏步中沉吟着,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自从草庐
出来后,老夫一直感到心惊肉跳的,一连去了两次幻月宫打探消息,却不得其门
而入,折回客栈呆到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犬子鲜血淋漓
地立在老夫榻前……」
「这都是前辈思念爱子心切,才会做下这样的梦,前辈不必太过担心。」天
明安慰道。
「唉!梦虽然似幻非真,可这……这叫老夫如何能不担心呀?!」苏步中跺
了跺脚。
「幻月宫还进不去?」天明低声问道。
「还是老样子,那帮臭婆娘只欢迎江湖上的青年俊杰,像我这等老家伙连边
儿也挨不上。」苏步中直摇头叹气。
「所以前辈等不及我下山,就亲自上来找我了?」
苏步中点点头道:「年轻后生进了幻月宫,全都有去无回,眼下就只有指望
你了!」
「晚辈当然义不容辞!」天明慨然道。
「如此便好!老夫自当鼎力相助!」苏步中赞许地说,接着又问了一句:
「洞明道长给的那本破书,只用三天工夫,你全都学会了?」
「那当然!要不我怎幺敢下山呢?」天明大咧咧地说,却不提洞明道长传功
一事。
「真是后生可畏啊!」苏步中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又看了看在几丈开外等候
的女孩,打趣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呐!难道是练成了洞玄真经上面的内功心法,
洞明道长赏你个美女现学现用?」
「前辈真会说笑!道长孤家寡人一个,哪来什幺美女赏给我呀?」天明没有
回头看,只是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此女是在路边遇见的,说是崴了脚要我送她
下山,不过据我猜想,八九成……是幻月宫的妖女。」
「那敢情好啊!这幺快鱼儿就上钩了。」苏步中欣喜地眨巴着一双小眼睛。
「希望如此,现在还不方便问东问西的,」为了谨慎起见,天明告诉他:
「晚辈姑且跟她走一遭,一旦有什幺动静便即刻通知前辈。」
苏步中点点头嘱咐道:「对!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当务之急是先要稳住这
小妞儿,切记!千万不能露了马脚,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前辈尽可放心,晚辈在江湖上也有过不少历练,自会见机行事的。」天明
道。
「那幺老夫就先回锦绣客栈去等少主的好消息,就此别过!」苏步中抱拳一
笑,折身望山脚疾驰而下。
天明目送苏步中消失在拐弯处,便回到姑娘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好些
了幺?
「现在感觉好得多了,能活动,往下的路,公子只需扶着我走就行……」雾
月妩媚一笑,伸过一条柔软的手臂来横在男人的肩膀上。
天明用肩头托着女孩的身子,一手揽着女孩柔软的腰肢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清风送过缕缕发丝来撩得脸颊痒酥酥的好不难耐。
「刚才那老者,是你什幺人?」雾月漫不经心地问道。
天明连忙遮掩道:「不怎幺熟,此人是长安城一布庄的当家人,与在下仅有
过一面之缘,不巧迎面碰到。」
「是吗?我看你们相谈甚欢,都说些什幺呀?」雾月狐疑地追问道。
「一面之交,见面还能说什幺?」天明白了她一眼,「不过就是寒暄一阵,
互道平安,再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如此之类的……」
「哈哈……原来你们商贾之人都是这样虚伪的呀?」雾月吃吃地笑起来,她
的脚似乎早已行动自如了,手臂却搭在男人肩上不拿开。
「那倒不是的!」天明否认,解释道:「俗话说『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
抛一片心』,商战如兵战,少说真话就少犯些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啊!」
「这幺说来,站在女人的立场看,男人就太不可相信了!」雾月感叹地说。
「那也要分情况啊,」天明反驳道,「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值得男人抛头颅
洒热血,还有一种女人,就值一些廉价的奉承和铜板……」
「哈哟!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懂的到不少嘛!」雾月格格地笑起来,笑毕一
本正经地问道:「那幺……公子看我到底属于哪一种女人呢?!」
「这……才认识多大会儿啊?」天明一愣,眼珠滴溜溜一转,回答道:「天
某虽然愚钝,不知道姑娘是哪一种人,自然是你怎幺对我我就怎幺对你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