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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解体】(完)
,953 字
倘若有人问我,西方的天空与东方有何区别,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回答:阳
光。
这普照万物的慈悲,简单、易得、但不可或缺。我的目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
璃车窗,绿荫环绕的河岸在湛蓝色的苍穹下一览无余,充满热情的波涛声却被隔
绝在外——防弹玻璃的商标尊严不容冒犯,大自然的万丈豪情在人造物的淫威面
前不值一提。此时此刻,悬在二十五米的低空上俯瞰着纯白色的城市边缘,我依
然觉得十分惬意——直到我发现,整个车体不再移动。
简而言之,我被困住了。
新建成的轻轨系统,在立项之初饱受争议,又在落成之时收获了太多名不副
实的赞誉;仿佛这条越过丘陵与河流的天空线,可以为市政府带来一笔不菲的旅
游收入,进而改变铁锈带不宜旅游的刻板印象。作为一名无业游民,我从不以为
政者的格局考虑问题;这条轻轨线路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仅仅是因为它直通城
郊最大的大麻市场——有谁能忍受困在地面上的日子呢?
沉默。闭上眼睛,依然感受不到车体的前进。
令人窒息的三十秒过后,轻柔到冷酷的电子音在头顶响起,证明系统确确实
实地没电了。恢复时间未知,这样的说辞在崇尚效率的中央帝国看来几乎是不可
容忍的,在这个以懒散为荣的蕞尔岛国却显得那么自然,就像色彩鲜艳的花瓣飘
落在水面上不会下沉一样——自认为优雅,但这种优雅时常是无谓的,甚至有些
让人齿冷。
自然而然地,我开始搜寻急救装置,试图在车厢找到什么特殊按钮。作为高
等教育的失败者,我在放弃学位之后顺便放弃了找工作的想法,安于做一个Neet
族,从不想成为任何紧急情况下的英雄;但是,工程教育让我形成了某种本能,
这种悬空停电的处境过于危险,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逃出去的方法;从轨道到
地面这二十五米的高度,还不足以让我感到畏惧。
——必须指出,我在出门前没有飞叶子。我是完全清醒的,清醒地就像我失
去学籍的那一天。
「你在找什么,消防斧么?」
沿着声源的方向看去,我终于发现了这件小小的车厢里居然还站着一个女人。
明媚的阳光穿过她身后的玻璃,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我的视觉,让我有些睁不
开眼——无论她是何方女神,现在的我,都只希望她赶快把身上的强光收回去,
不要继续占用我的逃生时间。
「我在找紧急装置,看看能不能把我们从这间悬空棺材里弄出去。」
「就算有,以这个高度落在河面上,水的表面张力足以把我们的腿打断,然
后让我们因失血过多而痛苦地死去。」听得出来,她在强忍着笑意,「我猜,你
坐轻轨不是去上班的吧?」
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冒犯,因为我已经领了3个月的失业金了。一朵乌云及时
地盖住了喋喋不休的太阳,现在我可以直视站在对面的女人了——毋宁说,是困
在同一间囚室里的狱友。
白色的制服有些宽大,却无法掩盖其傲人的身材,领口下的一对险峰简直呼
之欲出。以肉眼目测陌生女性胸腰臀的比例,经常被认为是不雅的甚至是带有性
骚扰意味的;然而,在这个只有两人相处的微环境下,我可以大胆地拉近自己的
视线,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件艺术品。
……真漂亮。诚然,我可以用一百个不同的词汇来描述她,但是都不如这句
初始判断直观。漂亮,纯粹的漂亮,压倒性的漂亮。Absolute beauty。不需要
任何假设与边界条件的约束。
「你在看什么,难道逃生按钮长在我的脸上?你够不到的话,要不我帮你按
一下?」
这一次,她终于笑出来了。她的妆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华丽,玫瑰色的眼影与
幽冷的青黛,堪称摄人心魄;明若艳火的朱唇之下,整齐的牙齿依稀显出贝壳的
光泽。
「没有。我只是……只是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我努力地深呼吸一
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我似乎在很久之前见过你,却又想不起来
是在哪里见过,只是记得你的面容,所以思维有些混乱……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面前的女人倒是无拘无束,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弄着鬓边的栗色卷发,冲着
我露齿而笑:
「看得出来,你应该也不是经常失态的人;如果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更好
了。」
同样的子弹从同样的地方打进来两次,我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已经开始喊疼
了。尴尬地盯着她的脚上那双小皮鞋,我才意识到,无业游民是一个多么尴尬的
身份——我甚至不敢和她进行搭讪,随便聊聊天气与美食,哪怕聊聊电拖系统、
Pid、数字通信与天线,还有……流体力学。
一尘不染的白色制服上,深蓝色的纸飞机Logo有些过于眨眼了。在我那段不
愿忆起的、苦逼兮兮的实习岁月里,曾不止一次地听闻女航空工程师的轶闻。但
凡,能在该领域扎根下来的职业女性,无一不是以一挡百的英雌;从设计到仿真
到生产再到现场监控,连男性工程师都觉得难受的工作,女性往往要付出两到三
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在诸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个中艰辛,只有当事人自己才
能了解,绝非一个小小的纸飞机就可以概括的。
是的,轻轨的终点站是该厂商的直升机研究中心,这个漂亮女人是去上班的。
「真好,我想要那种飞在天上的感觉。」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
了许多,甚至敢于和她水平对视,「此前,我确实给贵司发过好几份简历,还是
不同的部门。」
「那,你至少被我挤掉了一次。」
皎若月华的鹅蛋脸上没了笑容,但依然漂亮。
我不愿和别人提起之前的经历,但在她面前,我下意识地想要维持一点点尊
严。
「并非如此,我还是在贵司做过毕业实习的。毕设是关于直升机的姿态控制,
我的方案是基于直接转矩控制,通过调整尾翼——」
「真巧啊。看来放在我桌面上那份人人都看不懂的实习报告,应该是你写的
吧。」黑亮的杏眼中完全看不出笑意,甚至有那么一丝愠怒的意味,「甚至,还
有语法错误,各种时态乱作一团。说实话,我都一度想投诉你的母校,质问他们
凭什么把文凭发给你。」
万言当言,不如一默。我不知道应该露出歉意的微笑,还是低头不语保持冷
静。早知如此,我还真不如装做一个没有文化的无业游民,把轻轨的基座叫成白
色巨塔,只关心粮食和蔬菜。
「话虽如此,我看得出来你做了很多工作,仅从结果而言,大抵还是令人满
意的。你有才能,但是过于疏懒了。如果我是Hr的话,大概会给你一个机会,让
你留下来先工作六个月试试。」
说着说着,面前的女人大大咧咧地蹲了下来,盘腿坐在车底,我顿时觉得压
迫感小了不少——她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成年女性人均一米七五的金毛国度,她
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知识储备与社会地位上的巨大差距还可以后天弥补,身高
差这种硬伤,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呢?我不是出门来买大麻的么?
「出于各种原因,人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掉入逆境之中,甚至会自我怀疑、
自我否定。至于在逆境中挣扎多久,则取决于你自己——有时也取决于,有没有
路人愿意拉你一把。」
女人的声音依旧冷漠,带着居高临下的寒意,在我的耳中却化为了融尽积雪
的春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吧?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人都无法忘记自己本来的
样子。」
看着她那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我突然相信,我们之前真的见过。只是,彼此
都遗忘了。
好在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我在朝她迈出一步之后,并没有从她的脸上捕捉
到许可;于是我又退了回来,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微微发烫的金属车底上。
正午的天空下,一丝风都没有,车体沉稳地停在原地,不肯向任何方向表达青睐。
沉默之中,我想和她靠近一点点,像是寒夜里瑟瑟发抖的冷血动物,急于渴
求着太阳的温暖。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被大麻摧残多年的玻璃碴声
线听起来好一些:
「对了……你喜欢坐摩天轮么?」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起的话题简直蠢
透了,「我特别喜欢从天上俯瞰这座城市的感觉,远离噪杂的人声,以接近那些
形状不定的浮云。」
「我也喜欢,但是摩天轮不适合我。」她出乎意料地笑出了声,明亮的眼眸
中流转着幸福的光,「可是呢,摩天轮终究是给小朋友准备的。姐姐我啊,还是
喜欢大一点的玩具。更酷一些的。」
「嗯?你指的是……」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伸着脖子往前凑了凑。她的身体
好香。
「喏,就是这个。」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架Uber Mobile涂装的直升机从远处划过,迅速消失在
天际——诚然,那也是曾是我深爱着的玩具,当年的我甚至为之痴狂,愿意为它
整夜整夜地工作。
带着憧憬的微笑,我将目光往回挪了一点点,直到自己的视野被她的面容填
满。她的脸庞距离我是如此之近,晶莹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戒备和敌意,我甚至觉
得自己可以再放肆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就好——漂亮的女人,仿佛从古典时代幸存下来的彩雕,
仅仅是看着她便会让我觉得幸福。现在,我没那么想找紧急逃生装置了。准确的
说,我巴不得轻轨电网永远不来电,就让我们永远困在这节小小的车厢里,让世
上的一切纷纷扰扰都和我们再无关系。
「你看了我的报告,会觉不觉得,我的名字有一点奇怪?我是说,用英语其
实根本读不出来?」
终于轮到这个问题了。我有些委屈地低着头,像是等待班主任批改作业的小
学生。
「还好了,至少我没有遇到很大的拼读困难——我是说,和你写的正文相比。」
「评判别人总是比较轻松,」我不服气地看着坏笑的她,「那你的名字呢,
难道就那么易读么?」
「Iris。这个名字有让你想到些什么?」
真是易于拼写的好名字。鲜红的唇角自然上扬,是苍穹下最美的弧度。
「Iris,iris——真好记,好在我之前还拿过园艺专业文凭,每年夏天都要
剪掉好多Iris。」
一旦确认了对方的底线,我就无法抑制地轻浮起来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与
女性打交道的人,却也很少被漂亮姐姐讨厌;因为我从不擅长压制天性,今天的
一切困境,都是源于这种特质。有人说我的性格太薄凉、始终靠不住,也有人直
白地指出我就是个言过其实的渣男;但我已经疏懒到不想检讨,甚至不想为此做
出任何改变——就这样吧。
然而,她的脸似乎被剪枝刀划了一下,瞬间敛去了笑容。
完了,这下她真的生气了。彩虹女神留给我一个侧脸,饱满丰润的嘴唇高高
翘起,高傲的鼻梁挡住了来自另一半的不满。条件反射般,我将两只手摊在胸前,
摆出一副求原谅的姿势,像极了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型犬。我将眼睛睁得大
大的,以可以感知的频率闪着自己的睫毛,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无辜一些。好久
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了,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十秒之后,到底是她首先绷不住了,一边摇着头一边大笑起来,花枝乱颤的
样子像个女学生。而我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该不该跟着她一起笑。不得不
说,她的笑声真好听,像是穿过林间的微风,轻柔地吻着我颈间的软肉,不住地
撩拨着我心内那股愈加炽烈的欲火。
「如果能出去的话,我是说如果,」女工程师倏尔敛了笑容,切换到一本正
经的神态,「不管你之前经常去哪里、今天又想要去哪里,我都希望你改变计划,
和我一起去上班吧。」
「有内推么?」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运气明明早就用完了,怎么还有这等好事。
「你想多了,傻弟弟。我只是需要你亲自解释一下自己算的数据,毕竟,从
你的报告里那一堆毛线团一样的丑图里找到工作点可太难了。如果天色晚了,我
请你在员工食堂吃饭哟。」
呵,无情的女人。我有点不高兴了,开始用手在车底划来划去,嘴里忍不住
小声嘟囔着:
「真抠门。」
「有点常识,我厂的食堂是一般人吃不到的。除了正式员工,行政人员都只
能点外卖。」她轻轻摇了摇头,眉心微蹙,冲我露出一副恨其不争的惋惜神色,
「——重要的是,我要给你找点正经事情做,让你尽快忙起来,真的、真的不要
再去飞叶子了。」
现在的我尴尬的说不出话,我还以为她没有闻出我身上的味道。这下好了,
整个公司都知道之前被开除的实习生每天坐着轻轨去买大麻了。她狡黠地笑着,
像个逮住学生小动作的班主任。
「高空作业要保持健康的状态,高度的精神集中。像你这样,可是会解体的
哦。」
全无防备的,她在我的鼻尖上戳了一下,像是逗弄小狗,又像是在和小朋友
讲道理。这副可爱的神态,完全不符合大众的刻板印象——所谓航空工程师,不
应该都是凶巴巴的么?
但我还是不服,努力地抖了抖皱皱的外衣,开始寻找她话里的漏洞:
「我又不是飞行器,怎么会解体呢?」
「金属材料疲劳的机制,你了解多少?」
「姐姐别闹了,我是学自动化的,怎么可能了解这个?」
「对结构进行一定频率的持续正弦激励,不管是拉伸——拉伸、拉伸——压
缩还是压缩——压缩,经过一定的周期就会导致材料失效。」她耐心地向我解释
着,眼中闪过暧昧的神色,「越过阈值,整个机体就会解体。你知道飞行器本身
就是拟人的产物;作为原型的人类,自然也是会解体的。」
我想我看懂了她的暗示,所以才敢靠近她,看着她起伏的胸脯,默数她的呼
吸次数。
「首先,我不赞同你的说法,大部分人类既没有翅膀也并不爱惜羽毛,并不
是飞行器的原型;其次,人类都是因为瞬间冲击而不是长期疲劳而解体,这种现
象往往被描述为……一见钟情。」
我谨慎地拿捏着措辞,因为她的手指已经攀上了我的下颌,继而不住地在我
的喉结摩挲着:
「倘若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你会试图说服我么?你又会用怎样的方式来说服
我?」
淡淡的语气,无法掩盖住魅惑的意味。她已然不满足于熟练的单手逗猫,另
一只手也攀上我的肩头,沿着我身上那件旧衬衫的肩线一路向内,最终停在了锁
骨的位置。我不敢再与她对视,只是轻轻靠住她的肩头,将嘴唇贴近她的耳廓。
栗色的大波浪不住袭扰我的面颊,让我有些痒。再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我自作主
张地环住了她的蜂腰,好在她并没有推开我。
「我坚持。」
她的怀抱好暖,我像拥抱烛火的飞蛾一般,贪婪地吞咽着她身上无尽的光与
热,再不想离开。
「既然如此,请给出必要的证明过程。」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手指已经
钻进我的衬衣里面了,「限时十五分钟,逾期则成绩作废。」
……什么十五分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不再有任何犹豫,双手轻轻扶正
她的头,准备亲吻那对引燃欲火的万恶之源,却被她敏捷地躲开了。
「第一次,只允许亲脸。」
不知是车厢里太热,还是出门前小酌了几杯,这个女人居然脸红了——反正
不是因为我。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吻上熟透的果实,深情地吮吸片刻之后,留下一
个浅浅的牙印。
「小狗子,还挺会的嘛。」自觉受到冒犯的女工程师火力全开,开始隔着衬
衣蹂躏我的上身,「不要对我做这些敷衍女大学生的小把戏。认真一点,让我看
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于是我挣脱她的怀抱,试图把她拦腰横抱起来,再扔到后面的座位上——车
厢的地面虽然不是那么脏,毕竟还是太烫了,我怕在脱光之后她的肌肤会吃不消。
然而,在我尝试公主抱的瞬间就后悔了——长期生活不规律的恶果在此刻暴
露无遗,现在的我虚弱的像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上肢力量几乎衰退殆尽;面对
体长超过一米八的大女人,简直束手无策——我只能托着脖颈与膝窝的位置,勉
强不让她从怀中滑落,却无法挪动一步。
怀中的女人何等聪明,一下就发现了我的窘境,冲着我那胡茬稀疏的下巴莞
尔一笑:
「呵,我一看就知道你没跑过仿真,有效载荷算错了吧?」
「我——」
我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几句,就彻底失去了对全局的掌控能力——如果
曾经有过的话。电光火石之间,失去平衡的我就被她推离了原来的位置,深深地
倒在了旁边的车座里。
人生中第一次被推倒,就是在这离地二十五米的空中。我呆呆地看着车顶的
日光灯罩,心里突然感觉酸酸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幸好她没有让我难过太
久,雪白的娇躯迅速压了上来,一边缓缓地脱去自己的制服上衣,一边用厚实的
棉质裤袜来回磨蹭我的下体;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仿佛一台刚刚启动、尚未进入稳态的疲劳机。
「等今天下班之后,我要带你去离家最近的健身房办张年卡,以后天天陪我
撸铁。」
「不是,刚才我只是……」
「别找借口,我会监督你的。」她轻轻地用手掌捂住了我的嘴,眼神中满是
怜惜,「一个人做事情总归是有困难,你又不是个有毅力的人。不过这一切都不
用担心,有我陪你走下去。」
她的话语如此简单,语气又是如此坚决,如同液压机一般不容反驳。我不知
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曾经的我,已然被所有人放弃,也即将被所有人遗
忘:家人不再关心我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朋友可以倾诉,费用昂贵的咨询师更是
到站下班。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昼夜颠倒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哪怕某天突
然死在公寓里,也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才会被邻居发现。
而她……她居然会闯进这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并且试图把我拉上岸。我像是
一只走丢了的小型犬,在流浪了一整个雨季之后,重新找到了主人。就算她此时
从公文包里变出一个项圈来,我也会主动戴上它,让她牵着我漫步到任何有阳光
的地方——毋宁说,她就是我的阳光。
「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再一次的,彩虹女神那明媚的笑颜融化了我的心。我想,我爱上她了。
「放松你的身体,不要一直这么僵硬……你看起来太紧张了。」
看得出来,其实她比我紧张多了。
或许是觉得下身已经摩擦了太久,女工程师轻轻抬起腰部,脱下已经湿漉漉
的黑色裤袜,露出那块被灰色布料包裹着的神秘区域;没有太多的羞涩,仿佛这
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我的身体早已被她的爱抚所唤醒,强烈的视觉刺激足
以让我的硬度达到最大,恨不能捅穿碳纤材料的雷达罩。当她小心翼翼地为我解
开拉链、将囚笼中的猛兽放出之时,表情明显有一丝变化。
「好烫……」她带着一脸极为复杂的神情,不安分地将半个茎身捏在手里,
轻轻地做着三点弯,「想不到,你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关键零部件居然
还这么结实,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尽管处于被压制的状态,我却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奇,宛如野猫的
神态可爱极了。
「第一次见?」
「嗯……你、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被戳穿的姐姐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在小头上轻弹了一下。不是很疼,但多
少带点羞辱性。
「没关系的,再说这又有什么好害羞的,想来你工作那么忙,自然没有时间——
唔!」
一只气味浓郁的棉袜,被她团成一团后塞进了我的嘴里,堵住了所有即将出
口的鼓励与安慰。不知道在她看来,这到底算是惩罚还是奖励,抑或仅仅是解体
测试的一部分。
「住口。你可真是有些忘乎所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赌气似地扯下了暗
红色的无钢圈文胸,露出那双挺然翘然的玫瑰色蓓蕾,「别忘了,你现在只有不
到十分钟了。」
我当然明白自己的任务,没有急着把口中的美妙之物掏出去,而是用双手温
柔抚弄她的乳房;在轻柔地改变其形状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按压乳核,不时用指
肚轻轻划过淫欲满盈的蓓蕾。才华横溢的工程师亦是身体敏感的女性,每次碰到
乳核都会让她剧烈地抖动一次,而触电般的反应又会沿着她的大腿精准地传到我
的下身,从铃口挤出一点点透明的黏性液体。
「还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对,揉那里……」意乱情迷的女人不再强硬,
「叫我……叫我的名字!」
姐姐,你堵着我的嘴让我怎么叫啊?心灵感应么?
或许是发现了这个小小的Bug,她带着羞怯的表情俯下身子,将亲手塞进去的
裤袜取了出来,又替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让画面看起来没那么不看入目。于是,
她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却始终规避着与我接吻。
「姐姐的味道如何?」
「饱和度挺高的。」
这番轻薄的言辞不禁我与她相视而笑,任由她的粉拳捶着我的胸口——不得
不说,她的力气真是大得离谱,一看就是给起落架换过轮胎的。
短暂的打闹过后,她重新坐直了身体,用膝盖紧紧地夹住我的腰。她并没有
褪去那件已经湿透了的灰色内裤,只是将其轻轻地拨到左腿根部,浅浅地露出那
粘腻不堪的粉色泉眼。我被她压在身下,看不清她双腿之间花瓣的全貌,只能感
受到茂密的毛发离我的凶器越来越近。
「准备好了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那我把它扶正?」
我觉得,她可能会对不准洞口,不小心戳到大腿内侧的话可实在是太痛了。
「不必如此,我能找到位置。你的双手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执行。」
她引导着我的双手,再次攀上那双饱满的丰乳,示意我发力。于是,在愉快
的呻吟声中,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清液,从粉嫩的阴户中缓缓流出,淋淋沥沥地浇
在我那根焦躁不安的阳具之上,引得我开始有了射精的冲动。大概她自己意识到
了,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双腿越夹越紧,脸颊也越来越烫——她在判断插入的
工作点。
「准备好,就要进来了……就这样,融为一体……」
她的身子缓缓下沉,早已泥泞不堪的穴口毫不困难地吞下了半个龟头。可这
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当她继续下沉时,突然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上退缩,
几乎把阳具完全吐了出来。
「是不是……太勉强了,」我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轻轻抚弄着她的脸庞,
「很痛的话就不要强求,等我先去健身一段时间,然后再——」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她执拗地摇了摇头,用手扶着自己的巨臀,
缓慢而坚定地下沉着,用她那狭窄的密道不断吞食着我的凶器,直到整根尽没。
我无心沉醉于下身那不可思议的触感,内壁的剐蹭带来的更多的是无法回避的疼
痛——我尚且如此疼痛,她该如何自持呢?
「一定很疼吧,」我用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心疼地为她擦去汗水,「要是疼
痛难忍,你就咬我。」
「咬你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小狗……虽然我真的很想咬你。」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还是脱力似的整个扑倒在我的身上,轻轻叼住了我左侧
赤裸的肩头,牙齿却始终没有发力。我一面抚摸着她洁白无暇的后背,一面梳理
着她的卷发,希望可以减轻身下传来的疼痛。我们就这样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阴
道深处的痉挛几乎要将我的下身夹断了。
她缓缓地抬起身子,眼角的泪痕已然干涸,凌乱的卷发竟是如此的妩媚。我
想让她好受一点。
「你可以动了……别忘了,我需要你的疲劳实验。」她的大眼睛完整地映照
着我的淫欲,清澈的样子像是我们身下的河流,「向我证明,到底怎样做才不会
解体呢?」
我当然明白,于是我用手揽住她的纤腰,身下开始发力,按照固定的频率向
上顶入——疲劳试验大抵如此,本着滴水穿石的决心,执拗地做完每一个周期。
开始时,我们之间并不不能很好的契合,插入的深度也飘忽不定,时深时浅;好
在,这个姿势对我的刺激很小,不会有太强的射精冲动,让我可以将注意力分配
到对她表情的观察上。特定的位置,特定的振幅与特定的频率,会让她的呻吟格
外媚人,酥软的样子就像……就像是刚从冷库中取出来的液体树脂。
「坏人,就是、就是那里……那个小小的凸起……让你找到了……」
一开始,她还会自己跟着动一动,不时用充血饱满的阴蒂摩擦我的小腹;等
到我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之后,她便不再动弹,全新全意地感受我的冲击。谈不上
任何技巧,我只是循规蹈矩地抽插着,用饱满的头部撞击宫颈口、坚硬的茎身剐
蹭着层层褶皱——我要测定她的疲劳极限。
「或许,我还可以再快一点?」
在确保自己不会射精、而可以对方一直快乐之后,我想要适当地提高抽插的
节奏了。
「不要,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你不许——啊!你、你这个坏人!」
突如其来的提速让她猝不及防,而花心被龟头不断冲撞的快感是难以言说的。
我像失去理智的疯狗一般,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频率冲击着;每一次拔出龟头,
都能感受到有大量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身体深处流出来。白浊的混合液,不断地从
我们身体的结合处向外飞溅,先是弄脏了身下的座位,又一路流到地板上,倘若
再多一些就要沿着车门缝隙洒到河面上了。
「不行……我的极限……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
她死死地抱着我的头,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哀鸣,子宫深处的剧烈反应带动整
个腹腔的痉挛,连带着我也跟着她的节奏一阵阵地起伏。泪眼迷离的女人长大了
嘴,一面近乎疯狂地甩着妩媚动人的长发,一面剧烈地呼吸着车厢内剩余不多的
氧气;生理性泪水如决堤般溢出,不带感情地冲垮了厚厚的眼影,也冲垮了女工
程师最后的羞耻心。
漫长的高潮终于结束,她用残存的力气撑起身子,以膝盖为支点向后退去,
使得依然坚硬如铁的从伤痕累累的阴道中退出去。在龟头滑出的一瞬间,她的身
体砰然发出红酒开瓶般的响声,而这淫秽之极的声音居然在车厢里有了回音,让
我们同时羞涩地相视而笑。我坐直了身体,沾满黏液的阳具挺在双腿之间格外扎
眼;她则自然而然地坐在我的身边,心不在焉地用手套住冠状沟下的位置,像是
对待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样,时不时地挑弄依然饱满的阴囊。
「弟弟的味道如何?」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满足女人之后的男人确实会变得自负,我竟然鬼迷心窍
般地向她挑衅。
「……谐波挺丰富的。」
食髓知味的女人哑然失笑,脸上的表情既满足又有些无奈,只是少了一份家
猫式的骄傲。
「一共多少个周期?」
「什么?」
「我说——从插入到解体,你抽插了多少个周期?」
「我……我没数。」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却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眼看就要开始批评我
了。
于是,在她开口之前,我及时地站起身,指着自己的下体提出了补救方案:
「既然材料还有余量,那就……让我们再测一次吧?」
心怀不满的漂亮女人沉默地站起身,不置可否地趴在车门前,对着坚挺依旧
的无业游民抬起了温若凝脂的巨臀,甚至体贴地用手指分开了两片淫肉,连绵不
断的银丝挂在坚实的大腿内侧。既然她已经就位,我自然再没有借口逃避实验;
于是,我用手按住面前这具完美的肉体,扶正下身那根硬如铁石的阳具,再次打
开那条令我为之痴狂的幽径,毫不犹豫地直抵花心。
「那,这次还是十五分钟?」
在开始抽插之前,我总归先要核对下参数吧。
「我负责计时,你数周期就好。」她回过头,有些不满地斜视着我,「这一
次,不许再忘记了。」
两具肉体高频相撞的声音,反复回荡在小小的车厢里,完美地盖住了轻轨系
统复电的广播。
浮云散去,晴朗的碧空下,生机盎然的城市白得发亮。